衬托出了二锅头的醇厚口感和牛耳的情怀。
或许是因为冯唐鼓励了他的翻译,冯唐翻译的泰戈尔《飞鸟集》与他的绘画风格很相似:
烟向天吹嘘,灰向地吹嘘,它们是火的兄弟。
白天即将结束,夜晚正在低语,我是死亡,我是你的母亲,我将给你新的生命。
虽然被关在拘留所,但是关于高晓松的消息却没有停止。
立秋那天,他让助理用微博推了一首早期的歌曲《立秋》,这首歌的演唱者云子曾经是他的恋人,但在2000年自杀身亡。
十年后,想起自己的处境,他特别感慨。他在微博上说:
歌手和作者年轻时是情侣,如今歌手去世,作者还在监狱里,时光飞逝,歌声悲叹。
此时,他执导的电影《大武生》正处于后期制作阶段,他未能参与其中。但他一边听着外面的雨声,一边写下了电影《如梦令》的主题曲。歌词也是他当时心境的体现。
他没赶上电影的宣传期,不过一众圈内好友,徐静蕾、郭德纲、杨澜、老狼、郑钧等都到场助阵,为电影助阵,王菲、章子怡也到场观看首映。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站在电影院外的路边,静静地抽根烟,看着电影结束的时候观众们的表情。在他心里,那是每一个立志为观众拍电影的导演的幸福。
该片投资5000万元,票房仅为4500万元,并不算成功。
2011年11月8日,刑满释放,他走出看守所,自嘲道:
现在我又多了一个标签,就是“监狱”,而之前我的第一个标签并不是“校园”,而是“丑陋”。
那时,谁也没有想到,他后来会达到人生的另一个高峰。
02
1969年11月14日,高晓松出生,就被贴上了“名门望族”的标签。
他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尤其是母亲那一脉,1988年考入清华大学无线电电子系,系主任张克谦是他的舅舅。
我的爷爷张伟是一位坚实的机械师,曾任清华大学副校长,1983年创办深圳大学并担任首任校长。
深圳大学是个好学校,高晓松考上清华的第二年,马化腾就考上了深圳大学,后来腾讯的总部大楼就建在深圳大学校园旁边,马化腾每天都在办公室俯瞰校园。同年,一个叫史玉柱的学生从深圳大学研究生院毕业。
奶奶陆诗佳是民国时期的高材生,是当时北师大物理系唯一的女生,后来去德国留学,师从物理学家路德维希·普朗特尔。高晓松的母亲张克群就出生在德国。
普朗特有个研究生叫冯·卡门,他是20世纪最伟大的航天工程师。冯·卡门还有一个弟子叫钱学森。所以,按照辈分,钱学森不得不称呼陆世佳为“师姑”。
张克群后来考入清华大学,师从梁思成学习建筑学。在学校里,她爱上了同班同学高立人,并嫁给了他,高立人就是高晓松的父亲。他的父亲并不是名门望族,用他母亲的话说,他甚至连普通学生都算不上,只是二班的学生。
高晓松的妈妈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一位闺秀。
婚后,两人发现性格不合,两人的自尊心都很强,谁也不肯向对方屈服,渐渐地,两人就互相不理不睬,分居了。张克群描述道:
我的家就像一个冰箱。
高立人爱做鱼,但不会杀鱼,张克群不会做鱼,但会杀鱼。张克群正在房间里,听见厨房里“砰”的一声,她出去看到一条鱼,杀了鱼,鱼鳞都碎了。她做完后进房间,他出来做饭。做完后,两人各拿了半条鱼回房间吃。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儿子和女儿上大学后,他们就离婚了。
几年后,张克群去了美国,嫁给了民进党领袖黄炎培的孙子黄二涛。两人小时候是同学。张克群爱惹事,老师就让她单独坐一张桌子。黄二涛刚好转学过来,就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
黄二涛性格内向,很乖巧,张克群回家跟家人说:我长大了要嫁给他。
那时她九岁。
人生如梦,没想到一句话就成了现实。
母亲在美国坚持写作,出版了几本书。她的语言和高晓松一样,通俗、风趣。高晓松还为母亲的书写了序言,说:
我妈妈生在德国,长在中国,现在住在美国,读书、画画、考察古建筑,挺像民国大才子林徽因的。
高晓松与林家住得很近,但他出生时,林徽因已去世,梁思成已娶妻。高晓松从未见过林徽因,但似乎曾从母亲口中听说过她。后来,他写了一部名为《林徽因》的戏剧,计划让周迅饰演这个角色。
因为周围都是知识分子,小时候学习上有什么问题,父母就写个纸条,让他去邻居家问问。他家对面就是北大、中科院,那里都是教授、院士。他一看到纸条,就说:“哦,你是那人家的孩子,进来吧。”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从来不谈张家、李家的事,而是聊“冯玉祥怎么打仗”之类的话题。用张克群的话来说,这些都是“身外之事”。
高晓松上中学时就读于北京最好的学校——四中,他所在的A1班是全校最优秀的班级,班里有50多名学生。他坐在讲台旁边,老师上课时只要忘了一句诗,他就会提醒。
可以说,高晓松从出道以来就把同龄人甩在身后,除了知识的积累,更重要的优势在于价值观的塑造和传承。
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对人生的理解更加透彻。高晓松的母亲从小就告诉他,不要为眼前的事物而悲伤,而要看得更远。后来,他把母亲的话写进了歌词:
生活不只是眼前的事物,还有诗歌和远处的田野。
03
在普通人看来,这句话太过虚伪,连过日子都过不下去,又怎么能走得远呢?但对高晓松来说,这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问题的关键是,高晓松想走就可以走,因为他有一技之长——说能赚钱,就能赚钱。
90年代初,他在亚洲电视艺术中心担任实习导演,去外地拍摄纪录片时,认识了河南一家酿酒厂的老板,交谈中,他编了一句广告词:
如果你想活到99岁,就要经常喝酒。
老板听后很高兴,让他帮忙拍广告,给了他1.6万元。结果,制作费只花了4000多元,剩下的钱分给四个人,每人分得3000元。当时,公务员的月薪只有70多元。
因为这段经历,1993年毕业后的他先是开了自己的广告公司,随后又和宋柯一起创办了麦天音乐,宋柯负责公司的具体事务,他则自己出主意,过着无忧无虑、随性的生活。
高晓松和宋柯,吵了20多年的好朋友
那时,他买了一辆林肯车,穿着一件有毛领的皮夹克,手里拎着一部价值3万元的手机,腰上还挂着一个传呼机,连传呼机的号码都是最贵的,一个6,听人说“6”,他就觉得很时髦。
1998年,他甚至停下工作一年,背着背包环游世界。他回忆道: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很不一样的人生,最大的感受就是看了很多的海,觉得就算把钱都花光了也没关系。
2000年,中国互联网刚刚起步,他就入行在搜狐公司担任门户网站总监,这是他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搜狐老板张朝阳是清华大学的学生,比高晓松大七岁。两人第一次见面,高晓松就教训了他一顿,说:“你是物理系的,不是IT系的,你是I系的,你不懂T,不懂技术。”
也许是被这句话吓到了,张朝阳才允许高晓松和自己领同样的工资。
高晓松多年来曾在多家公司任职,例如担任阿里巴巴音乐董事长。2016 年,他发布了自己的支付宝账单,显示他一年内花费了 54 万元,其中三分之二的支出标记为“其他”。他解释道:
那是阿里巴巴给员工的红包。
2017年6月,他与蜻蜓FM合作的有声节目《爱大金指北》,上线一个月内销量近10万份,截至节目结束,付费播放量突破1.3亿次。
这档节目的收听价格是200元,数学好的读者可以算一下,高晓松把它卖了多少钱。
在他的第一本书《墙上的脸》的前言中,他提到了他理想的职业:当一名家臣。
因为我很擅长弹琴、下棋、写字、画画、打牌、聊天、踢毽子、跳皮筋,还读过一些野史、轶闻,是那种可以和王爷谈心、可以和妃嫔玩闹的人,为朋友牺牲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很怀念三千侍从悠闲吃饭的日子,王爷有三千妃嫔,妃嫔中不乏热血英雄的女子。没用,王爷早已不在了,只剩下他的儿子。我猜我只能告诉你这些知识和文化了。
如今,他的愿望实现了。不过,如果观众看到这句话,估计会很愤怒:你骂谁呢?
04
高晓松的成名与受欢迎程度,首先源于他在音乐上的成就,这也是他最重要的标签。
20世纪80年代被称为中国的文艺复兴时代,诗歌、音乐、艺术是全社会的时尚,原本学理科的高晓松开始弹吉他、写歌,是对时代精神的回应。
他的成名作是《我的同桌》。那是1990年夏天,他爱上了一个厦门大学的女孩,并住在那里。暑假结束后,他没有回北京,放弃了学业。
高晓松是个给女朋友梳头发的热心人,一天早上,他突然灵感迸发,来不及找纸,就在一本书的封底上写了一行歌词:
谁扎了你的长发,谁为你做了婚纱?
后来他这样形容当时的感觉:上帝正握着你的手,写着一些东西。
短短几年间,华语乐坛便出现了大繁荣,流行、摇滚、民谣等音乐风格交相辉映,形成百花齐放的局面。而这股风潮的背景,正是邓小平南巡,中央宣布建立市场经济,大陆唱片业也随之腾飞。
早期唱片公司也在摸索,不知道什么音乐会流行。大地唱片尝试发行了合辑《校园民歌I》,结果意外地成功。11首歌中,有4首是高晓松创作的,最受欢迎的是《我的同桌》。
1995年,《我的同桌》几乎包揽了当年所有的音乐奖项。《东方风云》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上,高晓松和老狼曾私下说过,如果自己是第二名,就不上台了。最终,他们获得了第一名,那英屈居第二。
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将拥有我的妻子
老郎的妈妈是文工团的,她一开始反对儿子唱歌,觉得他嗓子不够好,不适合进文工团。可专辑出来后,很多人找老郎去演出,他妈妈接电话时语气就变了:三万肯定不去,至少四万。
在颁奖典礼上,高晓松还结识了郑钧,两人成为了好朋友,经常一起出去玩。在夜店看到美女,就会主动上前,约她一起坐,不管谁先上前,最后都是郑钧占得上风。
有一次,他和郑钧去乡下游玩,一个农民正在犁地,突然仰望天空大喊:
多情的谁娶你,哭泣的谁安慰你!
他当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能够解放、抚慰别人的心灵。
这首歌在华语音乐史上是开创性的,因为以前的歌曲都是严肃、宏大的主题,从来没有出现过铅笔、橡皮擦这样的小东西。
也正与人们表达个性情感的需求相吻合,人们习惯了沉重的东西,想听轻柔的曲调,就像崔健喊出“我曾经无休止地问你,你何时才能跟我走”时,音乐中第一次出现了“我”这个主语,全国人民都为之震撼。
用高晓松的话说:
摇滚是推土机,把一切都推倒;民谣是针,直刺人心。因为总有人想呐喊,所以摇滚才会存在;因为总有人想说话,所以民谣才会存在。
他把握时机非常准确,可以说赶上了时代的潮流。
1993年10月8日,诗人顾城在新西兰怀赫科岛的家中上吊自杀。高晓松得知消息后,当天写了一首名为《白衣飞扬的年代》的诗:
冬天迫不及待春天,春天迫不及待秋天
等不到老年
走吧,摇摇头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在路口
唱歌的男孩
不再在风中
你仍然想念
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当然,“白衣飘飘”只是一个比喻,如今,它已经成为了人们对80年代的一种普遍描述。
即便如此,高晓松本人也从来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哪怕是在奶奶的葬礼上,他也穿着军装,戴着草帽,穿着拖鞋。
用今天的话来说,他是那种自己带锦鲤的人,偶尔陪别人去寺庙,他什么也不求,就对着佛像说:你好你好,我已经很好了。
成名早的人容易变得狂妄,因为幸福来的太快。当时湖南卫视记者龙丹妮、汪涵来北京采访他,他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人们问他:
《你,我的同桌》这首歌是写给哪个女孩的?
他扬起了下巴。
什么女孩?只是泡妞而已。
05
酒驾事件之后,高晓松的人气不减反增,他的微博粉丝从两百万飙升到四百万,如今已经达到四千两百多万。
他出版了第二本书《像葬礼一样》,很多文章都是他在看守所里写的。各大综艺节目也不断邀请他担任评委,比如《中国达人秀》,这显然是为了捞人气,但他的话语却很感人:
任何经历过这种冲击的人,都会对人生有更多的思考,花很多时间去反思,希望他的感悟能作为节目评论的依据,更贴近台上经历过人生起伏的选手。
此时优酷也找上门来,当时正是视频网站转型时期,由海量内容转向自制内容,2012年3月优酷推出真人秀《我是传奇》,开创了视频网站打造综艺节目的先河。
优酷创始人顾永强曾是高晓松在搜狐的同事,担任公司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
当时高晓松已经定居美国,很少回来,他建议优酷不要办大秀,需要搭舞台、排练留学之路,最好办个简单的,让他一个人讲。
高晓松在朋友中以话痨闻名,小克还记得,90年代的夏天,他们经常一起喝酒,高晓松总是说个不停,为了让别人多说话,经常商量着先把他灌醉。
高晓松想给节目起名叫《无聊透顶》,意思就是无聊的时候就胡说八道,跟朋友正常聊天,但被否决了。韩寒建议叫《小说》。名字定了,英文叫《Call》。后来他又补充道:
世界仍然很大,大到足以让我们了解。
第一期是在高晓松加州的家中录制的,当时优酷老板古永强要去好莱坞参加活动,内容也是讲了一些刚刚结束的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秘密,算是对热点话题的评论。
随后内容转向历史,谈及青楼、太监、科举等。
高晓松发现,美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项目,他们不喜欢历史,高中历史课的通过率只有12%,所谓的考试,就是拿着地球仪,让学生指向美国在哪里。
美国毕竟建国比较晚,没有太多的历史积淀,中国就不一样了,历史悠久,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也有很多传奇人物,一般都比较受大家的喜欢,比如已故单先生讲的故事。
《小说》两年内播放量已达5亿次,乘以播放时长物理学家辈分排名,约150亿分钟,今年播放量已超过20亿次,超过中国和美国人口总和。
他自己也总结道:
《小说》主要讲的是知识,知识够不够不重要,重要的是经验够不够。你们知道的东西都一样,但我却把它们串联起来,这是我节目最棒的地方。其实我没有什么爆炸性新闻,我在讲这些东西之间的关系。
还有一句话:“我只说我知道的事,不说我没吃过的饭,不说我没去过的地方。”但凭借他周游世界的积累和经验,光是他知道的事,就足够让普通人听了。
视频走红后,他又与青亭FM合作了一档名为《爱点金织贝》的音频节目,成为2017年现象级的节目。很多人把节目当成“睡眠陪护”,听他讲古讲今,轻松愉快地入睡。
高晓松的节目一直位居蜻蜓FM夜间收听榜前十,被誉为“睡觉中的偶像”。
高晓松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但一个人如果一直自吹自擂,也容易招人反感。他的高明之处在于把骄傲和自嘲结合在一起,随时都会自嘲物理学家辈分排名,让人看了心里很舒服。
比如他经常说自己怀孕了、读了很多书。
虽然他经常拿自己的长相开玩笑,但里面却有不少信息量,他说自己曾经请过迈克尔杰克逊的整形医生为他整容,但遭到了拒绝,他想说的是,迈克尔能从黑人变成白人,可见他有多不容易。
小硕节目的赞助商是英菲尼迪,没错,就是他出事时开的车。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掉进两条河,但可以拥有两辆车,一辆让他跌入谷底,另一辆让他重新站起来。
06
2000年9月,马云邀请张朝阳、网易丁磊等人到杭州共商互联网重大问题,史称“西湖剑论”。
当时阿里巴巴还很小,还没有做淘宝,高晓松看不起它,认为那种模式肯定不行。
几位互联网大佬去就是为了见金庸,不给马云面子。结果金庸说:我对互联网一窍不通。
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看他自身的努力,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18年过去了,金庸先生已离世,曾经巅峰的搜狐如今市值还不如独角兽,张朝阳在寒风中赤膊奔跑寻找灵感,却无法阻止日趋明显的颓势,曾经被人忽视的阿里巴巴,如今已成为互联网巨头,高晓松的雇主。
郑钧想转行做影视,拍了一部动画电影《岩獒》,成本6000万美元,但票房不到4000万,亏了4个亿,位列2016年亏损最多的电影之首。
老狼偶尔会出来参加唱歌节目,但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看书,人气不再像以前那么高了。
1994年涌现出来的摇滚明星,例如魔岩三杰,都已经退出了聚光灯下,漂泊在人海中,偶尔会在街头被人看见、拍照。
唯有高晓松找到了正确的时代接口,搭上了互联网这辆缆车,成为了一个新的人。
人生就像数字8,绕来绕去,来来回回,最终还是回到起点。高晓松的人生是很多人的梦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赚万贯家财。但不可能像他一样,从出生到成长,一切都刚刚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能力,看清自己的命运。
正如高晓松在《Over the Hills》歌词里写的:
总有人快乐,白发苍苍
分手的时候总会有人哭
无论我们是否见面
都是献给岁月的前奏
让我跟你一起去
让我跟你一起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
向着开满鲜花的山丘
挥动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