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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
这
海森堡，来源
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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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44年6月6日盟军攻占诺曼底以来，德国的胜利希望逐渐渺茫。海森堡感觉到变化即将来临，他的生死未卜。自1939年9月以来，他一直深度参与纳粹核武器研发计划，一直是盟军眼中最危险的科学家。
撰文 | 邸利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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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即使如今我们身边有这么多不幸，但与其他人相比，我还是无比幸运的。我很感激能在这么神奇、美丽的土地上生活了这么久。如果我还能活着看到我的孩子们长大，继续享受和谐的生活，继续在这里生活，那该有多好。但即使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我也很高兴感谢命运的安排……我有一种感觉，这里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任务，但我们谁也不知道如何度过即将来临的最后也是最强大的飓风……”
1944年底，海森堡怀着复杂的心情给母亲写信。柏林的轰炸还在继续，德国的失败似乎已不可避免。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这场风暴洗礼的准备，但他并不知道，在飓风正式到来之前，暗流已经汹涌澎湃。
这时，他接到物理学家保罗·舍勒的邀请，到瑞士苏黎世讲学。他和舍勒是老相识，彼此很熟悉。而且，舍勒在战前就曾邀请他来讲学。谁能想到，这一次会有所不同呢？
但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舍勒其实是被中情局特工伯格利用的，而伯格的真实意图是趁海森堡来访时将其刺杀。舍勒本人是极端反纳粹的，之前曾多次协助伯格，他以为伯格的目的只是收集情报，并没有想到要刺杀。
当然，刺杀这样一位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绝非易事。伯格肯定接到了上级的指示。这位上级就是大名鼎鼎的格罗夫斯将军，奥本海默电影中制造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的总司令。伯格从海森堡寄给同事温泽尔的信封上的邮戳得知了海森堡在黑兴根的藏身之处，并告知了格罗夫斯。
此时，格罗夫斯还负责另一项盟军计划，名为“阿尔索斯计划”。这项任务由少数情报人员、士兵和科学专家组成，他们与前线作战部队合作，搜寻任何与军事研究有关的信息、财产和科学家，并在苏联甚至盟军接触之前将其销毁或转移。当务之急是查明德国是否已经拥有核武器。伯格的暗杀计划如果属实，应该也是这项计划的一部分。
曼哈顿计划军事负责人格罗夫斯（左）
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担心纳粹会率先制造出原子弹，是盟军的一大担忧。许多物理学家，尤其是逃离纳粹统治的物理学家，尤其担心。毕竟，核裂变是 1938 年由德国科学家首次发现的，海森堡和卡尔·冯·魏茨泽克等德国专家被认为是该领域的领军人物。许多人判断，德国在核武器研发方面可能领先两年之久。
海森堡深度介入德国核武器研制并非秘密，早在两年前的1942年，因为担心德国率先研制出原子弹，海森堡的两位前同事就向盟军建议，趁海森堡年底在苏黎世讲学时绑架他，或者当面审问他，以“套取”德国核武器研制进展情况。
两年后，同样的场景在苏黎世再次发生，但结局或许更加悲惨。
在联邦理工学院物理研究所的讲座结束后，海森堡晚上参加了舍勒的私人晚宴。伯杰后来回忆说，他坐在海森堡旁边，枪上膛，认真地听着这位著名人物的讲话。此时，海森堡似乎对德国的失败颇感伤痛：“如果我们打赢了这场战争，那就太好了。”
幸好，直到晚宴结束，伯格才扣动了扳机。不知道他是没有机会动手，还是因为上级的临时指示而取消了计划。事后看来，或许和大局的发展有关。海森堡已经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阿尔索斯特遣队自1944年进入北欧以来，一路搜查，力图不错过任何与德国核计划相关的信息。8月25日，他们抓获并审讯了法国物理学家让·弗雷德里克·居里；11月25日，他们进入法德边境城市斯特拉斯堡，进一步截获了魏茨泽克在其办公室留下的资料。综合所有这些信息，到这一年年底，盟军第一次知道德国没有核武器，而且距离完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由于德国核武器的威胁已不复存在，选择在此时暗杀这位著名物理学家，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海森堡的危险不仅仅来自外界。
怀疑
在接受舍勒的邀请之前，海森堡就坚称这次公开演讲只谈科学，不谈政治。他的谨慎并非毫无道理，瑞士虽然在战争中是中立国，但地处多国之间，间谍猖獗，他非常担心，即使是在这样的学术交流中，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本国情报人员监视。
然而尽管他言行谨慎，还是被抓了。原因是他在舍勒的私人晚宴上说德国会输掉战争。根据纳粹法律，谈论失败等同于叛国罪，可以处死。这名亲德间谍把这些话报告给了盖世太保，党卫军随即对海森堡和魏茨泽克展开全面调查（魏茨泽克的妻子曾陪同海森堡到苏黎世发表演讲），并将此事报告给了格拉赫，后者是帝国研究委员会物理部部长兼核物理全权代表，主管德国核武器研发项目。当着党卫军官员的面，格拉赫惊恐不已，表示海森堡一定会受到严惩。党卫军官员对这个答复似乎很满意，没有再追究此事。海森堡侥幸逃脱。
海森堡曾说：“……在集权国家中，深刻的不信任是存在的，而且必然存在，即使是在密切合作的同事之间也是如此。”其实，这并非他第一次遭到不信任，他应该清楚地记得，早在他参与原子弹研制之前，批评和怀疑就已经泛滥成灾。
物理学家斯塔克
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当时，党卫军周刊《军报》于1937年7月15日发表了物理学家斯塔克的一篇文章物理学家伯格，称海森堡是所谓的“白人犹太人”（即虽然他的身体不是犹太人，但他的内心灵魂却是犹太人），并列举了他的一系列罪行留学之路，包括在党内刊物上发表文章为教授相对论辩护，海森堡于1934年拒绝签署斯塔克的效忠书，以及继续在研究所雇用犹太人等。
更可怕的是文章的副标题，称海森堡为“物理学界的奥西茨基”（奥西茨基因反对纳粹于1933年被捕，并于1935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在集中营遭受虐待和折磨，1938年在柏林一家医院去世。奥西茨基获得诺贝尔奖后，希特勒随即禁止德国人领取诺贝尔奖）。走投无路的海森堡选择直接写信给教育部长兼党卫队国民领袖希姆莱（），要求他们为他平反，恢复他的名誉。
与此同时，如果得不到当局的支持，他也准备离开。在给导师索末菲的信中，他写道：
“现在，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我捍卫荣誉的行为得不到支持，我只能辞职。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先问问你。你知道离开德国对我来说有多痛苦，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不过，如果我要当二等公民，住在这里就没意义了。”
经过长达一年的调查，1938年7月21日，海森堡收到希姆莱的来信，信中表示不同意文章中的指控，并禁止今后对你进行任何攻击。
就在经历这场可能让他“颜面扫地”的风波后不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1939年9月25日，当他的前助手埃里希·巴格来找他，希望他参与德国核武器的研制时，海森堡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便欣然前往，并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奋力完成了理论分析报告的前半部分，勾勒出了德国核武器研制的蓝图。他很清楚，要立足需要信任，而获得信任又是多么困难。
最后的努力
1944 年底，海森堡在苏黎世完成了他的考察之旅，得以安全返回德国。此时的首都柏林已是一片废墟，满目疮痍，盟军的轰炸也持续不断。与此同时，苏联军队稳步向西推进，正在逼近这座城市。（二战期间，柏林大部分地区在 1943-45 年盟军的空袭和 1945 年的柏林战役中被摧毁。盟军投下了 67,607 吨炸弹，摧毁了 6,427 英亩的建筑区，造成约 125,000 名平民死亡。）
房屋倒塌，设施被毁，水电断电，柏林不再是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核电项目负责人格拉赫下令所有人员和设施撤离柏林。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南边境小镇黑兴根，位于斯图加特以南 60 公里处。
早在一年前，面对盟军的连番轰炸，时任德国军备与战争生产部长的施佩尔就下令，如果在空袭下无法开展工作，所有战时研究机构应撤离并另寻他处。当时，海森堡选择了黑欣根物理学家伯格，一个距离他家居住的乌尔费尔德不远的偏远西南小镇，或许更重要的是，这里西边靠近盟军，东边远离苏联。到 1943 年底，海森堡领导的威廉皇帝物理研究所三分之一的工作人员已迁至黑欣根。
黑兴根成为德国物理学的最后避难所。核裂变的发现者之一奥托·哈恩在柏林化学研究所遭到轰炸后逃往黑兴根附近的特尔芬，魏茨泽克也在斯特拉斯堡沦陷前带着家人逃往黑兴根。
1945年1月，海森堡和其余同事陆续抵达。海森堡原本计划将家人从乌尔费尔德搬走，但先期抵达的同事和家人已经占据了所有的住宿空间，海森堡只能在朋友家租房，从柏林一路带来的家具只能堆放在地下室。
海格洛赫博物馆内修复后的核反应堆
图片来源：
在这次极其仓促的逃亡中，海森堡和他的同事们实际上正在黑欣根以西的小镇海格尔洛准备进行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核反应实验。小镇中心有一座近乎垂直的悬崖，悬崖顶上有一座教堂，悬崖底部有一座酒窖，为核反应实验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所。
3月初，海森堡和他的同事完成了组装并开始了实验。
他们把数百块铀块串成几十条细线，像茶包串一样挂起来，然后往池子里倒重水，祈祷水到一定程度时能实现稳定的链式反应。他们手上确实有一块镉，如果反应失控，可以把它扔进水箱里，阻止核反应，但没人知道这种方法会不会来不及。但大家似乎都把生死放在了一边，发誓要向世人证明，他们首次实现了稳定的链式反应。（他们不知道的是，物理学家费米领导的芝加哥一号反应堆，早在1942年12月2日就进行了一次关键性的试验）
但不幸的是，即使注入了所有重水，也没有达到临界点。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超过临界点，引发核爆炸，他们就会当场毙命。海森堡很快计算出，他们还需要更多的铀和重水，或许可以从物理学家库尔特·迪布纳领导的另一个实验小组那里借一些，但已经太迟了。盟军步步逼近，迪布纳终于在 4 月 8 日逃离了自己的实验前哨施塔蒂尔姆，与导师格拉赫一起撤退到慕尼黑。
被监禁
1945年3月底，海森堡最后一次核反应实验失败后，执行阿尔索斯任务的专家们随前线部队进驻海德堡。通过审问那里的物理学家，结合之前的所有情报，他们掌握了名单上所有德国核专家的藏身之处。格罗夫斯下达指示，将他们全部抓捕。
但还有一个困难需要克服。
根据同盟国2月召开的雅尔塔会议的协议，法国除美、英、苏三国外还有第四个占领区，而这个区域位于西南部，这就意味着，为了俘获这些专家，必须进入拟议中的法国势力范围。
帕斯（右）于 1945 年 4 月在黑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