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莱恩写道:“鹈鹕书店立即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一件独一无二的事,甚至让我们中最乐观的人也感到震惊。”
他是企鹅集团的创始人,也是“平装革命”的开创者。他以一包香烟的价格出售优质书籍的举动深刻改变了出版业。继橙色封面的企鹅图书销售数百万册之后,浅蓝色的鹈鹕图书也在 1937 年加入了热销行列。“谁能想到,”艾伦·莱恩继续写道,“人们会热切地购买成千上万本关于科学、社会学、经济学、考古学、天文学等严肃主题的书籍?”
企鹅集团创始人、“平装革命”发起人艾伦·莱恩
艾伦·莱恩发起这一变革,不仅是因为他敏锐的商业头脑,还因为他的民主意识。企鹅鹈鹕丛书(“好书不贵”)的推出,给保守派出版商带来了麻烦:从此,普通大众不再只买低俗小说,人们的品味提高了,他们会购买更多高质量的书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莱恩和他的支持者认为,这些好书的所有权并不完全属于既得利益者留学之路,他无意将书卖给那些“渴望下层阶级的智慧”的人。
莱恩将书店命名为鹈鹕书店,是因为他曾经在伦敦国王十字车站的一家书店听到一位顾客想买一本“企鹅”书,却误说成了“鹈鹕”。确定名字后,他很快便投身于鹈鹕书店的出版和发行,其中第一本就是萧伯纳的《知识女性指南:社会主义、资本主义、苏维埃和法西斯主义》。这本书的廉价版被作者贴切地称为“人类的救赎”。书商们对鹈鹕书店的需求量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会打车去企鹅的仓库,搬出一捆捆鹈鹕书,把车里的所有空间都占满,然后再赶回自己的店里。在莱恩看来,公众迫切需要详细的背景知识来解释报纸上关于日常事件的小困惑,而鹈鹕书店挽救了十多年的国家乃至全球危机。
鹈鹕丛书的第一批书籍不仅有萧伯纳的这本,还有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罗伯特·H·托尼、比阿特丽斯·韦伯和艾琳·鲍尔的作品,这些作品也非常成功。作为鹈鹕丛书的第24卷,弗洛伊德的《日常生活中的精神病理学》在发行一周内就销售一空。
鹈鹕系列是平装本形式的廉价教育读物。鹈鹕系列早期的一本是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普通读者》,这一系列的书名很贴切(虽然被误解为傲慢):伍尔夫试图以通俗的眼光看待文学,赫敏·李将其描述为“终生自学的读者”。这本书也很快售罄。
而鹈鹕系列的辉煌时代才刚刚开始。在接下来的 50 年里,鹈鹕系列出版了近 3,000 本书籍,涵盖了广泛的主题:许多是特别订购的,但大多数是已经出版的大型平装书。它们设计巧妙,可以整齐地放进后口袋。总的来说,鹈鹕系列书籍的销量达到了惊人的 2.5 亿册。其中有 5 万本甚至不是标准的畅销书:例如,1952 年对赫梯人(古代安纳托利亚人)的研究很快就售罄并重印(通常,如果这种类型的书能卖出 2,000 册,出版商就会感到满意)。HDF Kitto 的《希腊人》售出了 130 万册;《数字事实》是统计学的入门书,售出了 60 万册;还有无数其他书籍售出了数十万册。
“鹈鹕书店承诺成为二十世纪的个人图书馆,”莱恩在 1938 年写道,“向公众提供现代思想和艺术的最佳产品。”他们成功了。尽管出版商承认有些书,如《无土栽培》,很难阅读甚至难以理解,但在鼎盛时期,鹈鹕书店深深影响了一个国家的知识文化:他们为自学者、有抱负的文化爱好者和致力于推动社会变革的激进分子创建了一所本土大学。
回想起来,当时的事业是为了促进人们对社会进步和政治可能性的理解。鹈鹕系列丛书帮助工党在 1945 年重新掌权;垄断了图书市场的新文化研究让数百万人接触到了人类学和社会学思想,并为 20 世纪 60 年代末和 70 年代初的性解放和社会变革提供了素材。
电影历史学家大卫·汤普森在 20 世纪 60 年代曾是企鹅出版集团的编辑。回忆起当时的工作,他说:“你真诚地相信自己正在做上帝的工作……我们在全国普及了知识教育,我们是一代人书架上最酷的颜色。”他们热情地相信,这一事业可以改变一个国家。
英国摇滚歌手伊恩·杜瑞的《快乐的理由》中有一首经典歌曲叫《要学的东西》。他的朋友汉弗莱·奥申说,这首歌的歌词可以概括为“对杜瑞影响深远的人和事——鹈鹕书店、他姑妈的智慧、福利国家、文法学校。这些与摇滚乐无关,但它们在战后的英国创造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积极时刻。”
左翼进步思想,无论是个人的还是社会的,一直是鹈鹕丛书的主要内容。战争年代是自学的年代。正如奥威尔所说:“战争为企鹅、鹈鹕和其他廉价书籍带来了巨大的销量,而这些书籍中的大多数在前几年不太可能吸引公众。”鹈鹕丛书背后的推动力之一是 WE ,人称“鹈鹕喙”,他是一个友好、人脉广泛的人,是一位鼓舞人心的英国文化传教士。他是工人教育协会 (WEA) 的成员,也是陆军时事局颇具影响力的主任,在战争期间为军人提供稳定的书籍供应。(作者科斯特勒称这些自学成才的人为“焦虑的下士”。)1940 年出版的一本原本预计不会在城外销售的书卖出了 25 万册。 理查德·霍加特后来这样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们有一个暗号。如果你看到某人的作战服后袋里有一本企鹅书或鹈鹕书,那就意味着他是那些特殊的人之一,你可以去和他交谈。他的存在会不时提醒我们,这个国家仍然有改变的希望。”
战后,正如企鹅图书收藏家史蒂夫·黑尔发现的那样,鹈鹕“家庭大学”的理念更加清晰,鹈鹕原版图书数量增加物理学家伯格,编辑团队也更加优秀,经常选择那些正在崛起的年轻专业学者。所以无论你想读什么,种族、进化、航海、瑜伽、獾甚至鱼类知识或苏联马克思主义,一本蓝色封面的《鹈鹕》都是你最好的选择。它卷数众多,质量非常高。1958年8月至1959年5月这十个月出版的《鹈鹕》目录包括肯尼斯·克拉克的《列奥纳多·达·芬奇研究》、霍加特的《识字的用途》、亚瑟·克拉克的《宇宙的探索》、鲍里斯·福特最畅销、最具影响力的研究之一《鹈鹕英语文学指南》,
杰奎塔·霍克斯的《土地》(罗伯特·麦克法兰评价其为“二战后英国最典型的非虚构作品之一”)和GM·特里维廉的《英国简史》,这套精选书在各自的领域都极具代表性。
霍加特的《识字的用途》一书是文化研究的奠基著作之一,其主旨是大众文化应该受到重视。这是一本非常受欢迎的“鹈鹕”系列丛书,出版后头六个月就卖出了3.3万册,整个60年代平均每年卖出2万册。霍加特曾透露物理学家伯格,他之所以批评商业大众文化,部分原因是他觉得鹈鹕式自学教育带来的商机充满风险。不过,鹈鹕系列依然蓬勃发展,后来出版了更多后来成为文化研究经典的书籍,如迈克尔·杨的《天才教育的兴起》(第485期,1961年9月出版),这是一本反对天才教育的书,却被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误解为天才教育的辩护(“这本书明确指出,教育是少数人的特权”)。 迈克尔·杨还与彼得·韦莫特合著了影响深远的《东伦敦的家庭与亲属关系》,也属于鹈鹕系列,曾被社会学家戏称为“”(英文原著的缩写),读起来带有伦敦口音。雷蒙·威廉姆斯的《文化与社会》(第520卷,1961年3月出版)是另一部引起思想革命的“鹈鹕”巨作。
鹈鹕图书也是美国人了解英国知识分子生活和进步思想的重要渠道。在雷切尔·卡逊写出巨作《寂静的春天》之前,她的著作《我们周围的海洋》1956年由鹈鹕图书出版,在美国非常畅销。约翰·加尔布雷斯的《富裕的生活》出版于1962年;简·雅各布斯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三年后在英国出版;万斯·帕卡德的《赤裸的社会》和《隐秘的说客》对美国梦提出质疑;欧文·戈夫曼、刘易斯·芒福德的作品也进入鹈鹕图书;斯塔兹·特克尔关于芝加哥的报道《分裂街:美国》等也进入了鹈鹕图书。
鹈鹕丛书的流行至少持续到 20 世纪 70 年代,这与当时大众意识中激进新思想的兴起密切相关 - 这些思想不依赖学术术语,而是以通俗易懂的散文表达,而且本身就很美。第一批鹈鹕丛书和企鹅丛书一样,受益于 20 世纪 30 年代出版业对设计的热情,爱德华·杨 ( Young) 设计的三条带封面,莱恩将其描述为“一大片鲜艳的色彩”;封面上一条纯白带为书名和作者留出了空间,由吉尔斯·桑兹 ( Sanz) 设计。封面上有一只鹈鹕在飞翔,另一只站在书脊上。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莱恩聘请扬·奇肖尔德 (Jan ) 设计鹈鹕丛书,他是一位无与伦比的设计师,曾与包豪斯合作,以魏玛电影海报而闻名。 他为鹈鹕丛书设计的封面是蓝色背景中间的一块白色面板,正面和背面则显示了书名。
20 世纪 60 年代,鹈鹕出版社再次转型,封面由 Festi 设计,他于 1961 年至 1972 年担任艺术总监。他是毛特豪森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曾在米兰从事印刷工作,后在巴黎成为班轮设计师。他改变了企鹅出版社的设计,“将线性的严谨和克制的简洁转变为一种出人意料的绘画风格”(约翰·沃尔什)。Festi 在 20 世纪 60 年代设计的封面(例如 的《停滞社会》),以及他的设计师 Jock (例如 Alex 的《社会中的性》)和 Derek (例如《赤裸社会》)组成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设计团队,他们的设计将无数读者带入了新思想的世界。
珍妮·迪斯基将鹈鹕丛书描述为“一门非正式大学的课程”,它“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思想和信息,月复一月地创作出杰作;心理分析学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数学家、历史学家、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和文学评论家都向普通非专业读者提供他们最前沿的思想。”
“如果你没有在大学接受过专门的学术培训(即使你曾经接受过),”她继续说道,“鹈鹕系列对你来说是一场混战。在这个系列中,教育就像一个大口袋,可以容纳知识海洋中的所有东西,知识的障碍现在是看不见的。反精神病学、社会福利、经济学、政治学、年轻美拉尼西亚人的性行为、科学史……所有这些的解剖学,以及我们如何在这个富裕、赤裸和停滞的社会中找到自己。”
鹈鹕书店培育并反映了反主流文化和政治动荡的 60 年代。鹈鹕书店出版了切·格瓦拉的两本书;斯托克利·卡迈克尔的《黑人权力》于 1969 年出版;诺姆·乔姆斯基和弗朗茨·法农的作品也在 1969-1970 年间出版;马丁·路德·金的《混乱还是社区?》于 1969 年出版,彼得·劳里的《毒品》也于 1969 年出版。随着林登·约翰逊总统升级越南战争,彼得·迈耶的《和平主义良知》出版;A.S. 尼尔撰写了关于他无法无天的进步学校夏山学校的文章,罗杰·刘易斯在地下媒体上出版了一本书。
根据克里斯托弗·希尔对英国革命的记述,EP·汤普森撰写了《英国工人阶级的诞生》,该书于 1968 年作为第 1000 本鹈鹕书出版。这本书深受左翼进步人士的欢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重印了五次。
欧文·哈瑟利 ( ) 将 20 世纪 60 年代末的鹈鹕丛书描述为“人类从物质生产中解放出来的最前沿……这些对‘新法国革命’的全新诠释被摆放在科学管理书籍旁边,赫伯特·马尔库塞的书籍与法农的书籍并列,然后是 AJP 泰勒的书籍,所有这些相互冲突、令人兴奋的信息都被装在廉价纸张和优雅、无可挑剔的现代主义封面的口袋大小的书中。”
但巅峰之后便是衰落。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鹈鹕系列的标识逐渐淡化。25年前,最后一本鹈鹕丛书(威廉·谢里丹·艾伦的《纳粹如何掌权》,第2878期,1989年出版)的出版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1990年,鹈鹕系列正式停止出版。《星期日泰晤士报》对此评论道:“最明显的原因是,虽然鹈鹕系列的版权已经卖给了美国,但在海外市场上仍然默默无闻。”企鹅集团的发言人曾提到,鹈鹕标志传递着一个信息:“这本书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鹈鹕书店可能已经过时了,但它们仍然存在于二手书店中。书架上和口袋里的一抹鹈鹕蓝仍然是你是谁或你想成为谁的证明。我记得在我 18 或 19 岁的时候,我随身带着一本在二手书店找到的佩内洛普·休斯顿的《当代电影》(1963 年),试图有所作为。我对安东尼奥尼、伯格曼、雷乃和特吕弗一无所知,但我知道我应该了解他们,可以想象自己谈论他们。而且封面很酷。我错过了鹈鹕书店的鼎盛时期,但我注定要成为鹈鹕。
现在他们又回来了,带着全新的原创系列。该系列的第一部将于 5 月出版,第一卷非常像鹈鹕出版社:《经济学:用户指南》,作者是张夏准,这位非传统经济学家的畅销书《他们不会告诉你的关于资本主义的 23 件事》是一本面向普通读者的经济学入门书。
接下来是心理学家布鲁斯·胡德的《民主大脑》、奥兰多·菲吉斯的《革命俄罗斯》和人类学家罗宾·邓巴的《人类进化》(其文章《一个人需要多少朋友》在 上引起轰动)。近年来,非小说类图书销量不断下降,企鹅出版社无疑利用了人们对鹈鹕品牌的怀旧情绪,并推出了一个新标志以重新推出品牌。鉴于企鹅出版社已经通过企鹅马克杯、明信片和茶巾(更不用说收藏家们梦寐以求的哈兰·米勒老画作)感受到了怀旧市场的力量,我们很难不看到设计的重要性。
而且,正如艾伦·莱恩在 20 世纪 30 年代创办鹈鹕系列时所期望的那样,鹈鹕系列的重启不仅仅是一次商业冒险。企鹅似乎坚信,人们对自我教育的需求依然强劲。胡德本人指出,尽管现在大学对更多人开放,但它比以前更加功利,因此人们需要更全面的教育。维基百科虽然很好,但还远远不够。
企鹅出版社相信,读者会乐意通过鹈鹕丛书了解他们感兴趣但缺乏知识的任何东西,“鹈鹕丛书将成为他们的向导。”它将是最新、最典型的非正式大学,并对自己的影响力和商业吸引力抱有乐观的信念,因为“好书并不贵”。
鹈鹕图书十大经典:
1.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日常生活的精神病理学》(1938)
这可能是弗洛伊德最受欢迎的作品,它研究日常“不当行为”(例如忘记自己的名字),阐明了潜意识是如何运作的。
2. 弗吉尼亚·伍尔夫《普通读者》(1938 年)
一本有关文学主题的文章集。“普通读者不同于评论家和学者……他读书更多的是为了乐趣而不是为了知识。”《普通读者 2》也于接下来出版。
3. 尼古拉斯·佩夫斯纳,《欧洲建筑导论》(1943年)
佩夫斯纳是艾伦·莱恩最出色的员工之一(雷恩批准了《英格兰建筑》系列)。佩夫斯纳负责 权威历史系列中的《艺术》系列;这本丛书售出了 50 万册。
4. 玛格丽特·米德的《萨摩亚的成长》(1944 年)
当时世界上最著名的人类学家的这一经典研究关注的是少女。它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但米德的这本书在 20 世纪 60 年代的性解放运动期间广为人知,因为它颠覆了传统文化对性的态度。
5. 鲍里斯·福特的《鹈鹕英语文学指南》(1954 年至今)
福特是利维斯的追随者,但利维斯并不是最满意这本书的人(其他作者包括 TS 艾略特、莱昂内尔·特里林和杰弗里·格雷格森)。但它的成功并非毫无争议。仅《乔叟时代》就售出了 56 万册。
6. 理查德·霍加特的《读写能力的用途》(1958)
最初的鹈鹕杂志封面这样介绍这本书:“对英格兰北部工人阶级的假设、态度和道德进行生动而客观的分析,以及哪些杂志、电影和其他大众媒体最有可能对他们产生影响?”
7. 约翰·加尔布雷斯,《富裕的生活》(1962)
有力地论证了需要对公共卫生进行投资。
8. RD Rein,《分裂的自我》(1965)
鹈鹕系列心理学和精神病学领域的书籍吸引了许多对医疗健康行业感兴趣的从业者。精神分裂症的病因是社会性的,而不是医学性的。这本书吸引了一些嬉皮士。
9. EP 的《英国工人阶级的诞生》(1968 年)
第 1000 本鹈鹕系列图书并未取得商业成功。历史是鹈鹕系列中最强的主题之一。其他历史作家包括 AJP 、Asa 和 Eric 。GM 的《辉格党英格兰鹈鹕史》影响了几代人的历史思想。
10. 约翰·伯格,《观看之道》(1972)
艺术书籍也是企鹅出版社的重点。刚搬到伦敦的罗伯特·休斯 ( ) 于 1966 年出版了一本鹈鹕原创 ( )(关于澳大利亚艺术),但鹈鹕出版社最著名的艺术书籍也许是约翰·伯格 (John ) 的,这是他抨击肯尼斯·克拉克 ( ) 电视节目的印刷版,该节目支持对艺术的政治解读。这本书由理查德·霍利斯 ( ) 设计;文字从封面开始,图片被框在文字上方。
这个设计改变了艺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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