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联合国预测,印度人口今年将超过中国,成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但现实是,这个人口大国却没有自己真实的人口数据。
1881年,英属印度政府进行了第一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印度人口约为2.5亿。此后的130年间,印度每10年进行一次人口普查,收集人们的年龄、家庭、经济状况和社会文化特征等数据,为决策者、官僚、学者和民众制定、研究和理解国家公共政策提供依据。这些政策包括是否应该在村庄开设学校,到一个国家是否应该参加区域经济合作组织。
在印度,1948年人口普查法并未要求联邦政府在特定日期进行人口普查或公布其数据,内政部下属的印度总登记官办公室是负责人口普查的机构。1990年,印度政府通过了《人口普查规则》,规定各邦和地方政府必须向印度总登记官提供边界冻结后区、镇、村庄、警察局和居住区数量变化的详细信息,但行政边界冻结日期不得距上一次人口普查超过1年。2021年3月,受疫情影响,原定进行的最后一次人口普查被无限期推迟。 2023年1月6日,印度总登记官办公室宣布,各邦冻结地方行政边界的日期将从2022年12月31日延长至2023年6月30日。这意味着最新一次人口普查最早要到2023年7月才能进行。由于印度9个邦将在2023年举行邦议会选举,印度将在2024年上半年举行新一届大选,因此人口普查何时开始尚不清楚。
考虑到包括中国、美国在内的人口大国以及印度邻国尼泊尔和孟加拉国均在疫情期间完成了人口普查,印度以疫情为由推迟人口普查不太可能获得外界认可。事实上,过去几年,印度政府不止一次调整、推迟、暂停重要调查统计数据。2018年,政府采用新的统计方式公布GDP数据。2019年,由于担心数据公布可能影响选举结果,印度人民党直到大选中连任后才公布上一年全国抽样调查办公室的就业报告。由于印度政府不公布官方失业数据,政策研究和咨询越来越多地基于私人智库印度经济监测中心定期发布的数据。2022年5月,《经济学人》的一篇文章警告称,印度“引以为傲的统计基础设施正在崩溃”。 在此背景下,印度推迟人口普查似乎成为“印度统计基础设施崩溃”的又一个环节。
事实上,除了疫情影响人口普查2024公布时间,2021年人口普查推迟还因为此次人口普查引发的诸多争议。印度政府在2019年就表示,将在人口普查的同时进行居民调查并更新国家人口登记系统。建立这一系统的目的是为每一位在印度居住6个月以上的“永久居民”建立一个全面的身份数据库。批评人士称,更新国家人口登记系统是印度人民党政府实施备受争议的“公民身份修正法案”的第一步。那些被印度政府列为“可疑分子”的人将被要求证明自己的公民身份,主要是穆斯林。此外,一些邦和反对派领导人还要求联邦政府在人口普查中加入种姓普查。 印度许多公共政策与种姓结构息息相关,上一次种姓普查是在1931年。分析人士称,种姓普查可能导致印度教选民的分裂,威胁执政党的未来,给现有的保留政策带来冲击。由于印度政界未能就这些问题达成共识,原定于2021年举行的人口普查被推迟。
人口普查不仅仅是对一个国家人口数量的统计,它提供了微观和宏观层面决策所需的重要信息。人口数据的缺乏将严重影响政府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和效率。多年来,印度政府建立了与底层印度人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公共分配制度,从其覆盖范围和公共支出来看,是该国针对穷人的粮食经济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政策的前提是政府必须准确了解哪一部分人口是公共分配制度的直接对象。此外,财政委员会根据人口普查数据为联邦政府和各州之间的财政转移提供政策建议。没有各州的人口数据人口普查2024公布时间,政策制定者就无法明确联邦政府对各州的财政转移以及其他各种类型的资源分配。在立法部门,联邦议会每10年根据人口普查结果调整各州的议席数量。 鉴于各邦人口变化不均衡,推迟人口普查扭曲了代议机构的运作。在此背景下,印度似乎尚未准备好面对成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所带来的各种机遇和挑战。(作者是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印度研究中心执行主任)